第1章
我以為，嫁給張齊修是我最好的歸宿。
可惜后來我和女兒命喪黃泉。
再睜眼，回到了十五歲，
這次我一定要逆風(fēng)翻盤，改變命運。
1
我雙目圓睜，雙手緊緊摟著女兒小小的身軀，仰面漂浮在河面上。
靈魂升至半空，仍在四處尋找女兒的身影。
我看見張齊修雙腿發(fā)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婆婆則拼命拉起他，慌亂地張望四周。
“快走，別讓人看見了，要是有人問起，就說不知道她怎么跑出來的，快走快走，回去用柚子水洗個澡，真是倒霉透頂！”
張齊修手腳發(fā)軟地被她拽走了，婆婆還在嘮叨個不停：“放心吧，不是咱們害死她的，是她自己尋死，過陣子媽再給你介紹一個，保證能給你生個大胖小子?！?/p>
我猛撲上去，想為女兒報仇，我不甘心，為何他們還能活著！
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善哉，施主塵緣未盡，可愿重活一世？”
“那我女兒呢？”
“有緣自會重逢?！?/p>
“我愿意！”
眼前一黑，我陷入了沉睡。
再睜開眼時，我已回到了十五歲。
我躺在床上，使勁掐了自己一把，很好，疼得厲害，原來不是夢。
我忍不住抱著被子連滾了好幾圈。
“玥玥，你這孩子咋回事？今天不是要去學(xué)?？闯煽儐?？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
媽媽打開房門，看見我在床上翻滾，一把掀開了我的被子。
洗漱完畢后，我拿著準考證跑出了家門。
走到村口，就看見張齊修站在大槐樹下，笑得燦爛，晃了晃手中的電影票。
“玥玥，晚上一起去鎮(zhèn)上看電影唄，票我都買好了?！?/p>
我像一陣風(fēng)似的從他身邊跑過，想了想，從口袋里掏出彈弓，夾上石子射了過去。
“跟你媽去看吧，巨嬰！”
石子打中了他的臉，他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趁機跑遠了。
其實不用等成績單，我就知道自己的分數(shù)。
和前世一樣，我的成績能上縣一中，不過是吊車尾，只能進普通班。
我拿著成績單回到家時，果然如前世那般，奶奶端坐著，手里捻著一串不知從哪兒來的佛珠，眼皮半耷拉著，像是在打盹。
聽到動靜，她抬起眼皮，渾濁的眼珠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可隨意丟棄的物品。
“回來了？成績單給我?！?/p>
我沒動，把成績單攥得更緊了。
前世，這張成績單被她瞅了一眼就揉成一團，扔進了灶膛。
“女娃子讀那么多書干啥？浪費錢！過兩天跟你大堂姐去廣州，進工廠打工，掙錢給你弟攢著娶媳婦！”
奶奶的聲音尖銳刺耳，每個字都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上。
在她眼里，我只是個賠錢貨。
媽媽在一旁搓著手，局促不安地看著我，又看看奶奶，想說什么，卻又不敢開口。
爸爸悶頭抽著旱煙，煙霧繚繞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我知道，他們和奶奶一樣，都認為女孩子讀書沒用，早點出去打工才是正道。
“我不去?！?/p>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雖不大，卻很堅定。
“我要讀書，我要上高中！”
我抬起頭，直視著奶奶，一字一句地說。
“奶，現(xiàn)在不是以前了，現(xiàn)在是新時代，我有讀書的權(quán)利！”
“再說我才十五歲，工廠不收童工，我弟還那么小，他娶媳婦的錢應(yīng)該爸媽給，為啥要我給？”
前世的種種苦難如走馬燈般在我眼前閃過。
流水線上的日夜顛倒，狹小宿舍里的擁擠不堪，還有那些永遠也還不完的債……
奶奶被我突然的爆發(fā)嚇了一跳，手中的佛珠也停了下來。
她愣怔了片刻，隨即大發(fā)雷霆。
“翻了天了！你這小丫頭，竟敢跟我頂撞？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還敢倔強？”
她霍地起身，手指直戳我的鼻尖，怒罵著。
“賠錢貨！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家里養(yǎng)你供你，你就這么回報？你弟弟將來要上學(xué)，要娶妻，哪有多余的錢給你揮霍！”
我靜靜地凝視著她，盡管前世早已歷經(jīng)此景，心中依舊泛起苦澀。
“我爸媽都還沒發(fā)話，你憑啥替他們做主？”
我的目光轉(zhuǎn)向一直沉默的爸媽。
“爸，媽，你們倒是說句話呀！真要我去打工嗎？”
我爸被我盯得有些心慌，將煙鍋在鞋底磕了磕，聲音低沉地說。
“玥玥啊，不是爸媽不讓你上學(xué)，實在是……家里拮據(jù)啊?！?/p>
他抬起頭，滿面愁容。
“你弟弟還小，以后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大堂姐在廣州一個月能掙千多塊，夠你弟弟一年學(xué)費了……”
我媽也跟著落淚。
“玥玥，媽知道你心里委屈，可媽也沒轍啊。你奶奶說得對，女孩遲早要嫁人，讀太多書也沒啥用……”
他們的話語，如鈍刃割心，重生一世，我仍無法釋懷。
前世，我就是被這些話勸動，放棄了學(xué)業(yè)，跟隨大堂姐去了廣州。
結(jié)果呢？
我在工廠拼死拼活，掙的錢全寄回家，給弟弟交學(xué)費，買衣服，攢娶妻的錢。
而我呢？
一無所有。
沒學(xué)歷，沒技能，沒前途。
最后，還慘遭婆家毒手。
這一世，我絕不再讓他們操控我的人生！
“你們供不起，我自己賺學(xué)費！”
“你……你這小丫頭，真是要氣死我！”
奶奶氣得渾身哆嗦，指著我的手都在顫抖。
她大概從未想過，一向順從的我，今日竟敢如此頂撞。
“走！你給我走！我沒你這樣的孫女！”
“走就走！”我毅然轉(zhuǎn)身，緊握著成績單邁出家門。
2
身后，傳來我爸猶豫的聲音。
“玥玥，只要你能自己賺到學(xué)費，爸就支持你讀高中?！?/p>
奶奶憤怒地吼叫：“你胡說什么？不許她再念書！”
“媽，我又沒說要給她錢，沒錢她自然會去打工?！?/p>
僅有一個月，我該如何掙足學(xué)費？
前世在工廠，沒日沒夜，一個月也才千余元。
那點錢，學(xué)費和生活費都不夠。
邊走邊想，走到老槐樹下，天空飄起了細雨。
冰冷的雨滴打在身上，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忽然，靈光一閃！
現(xiàn)在是七月?。?/p>
對，菌子季！
村里人都會去后山采菌子。
野生菌子在縣城能賣好價錢！
這不就是賺錢的好機會？
我怎么現(xiàn)在才想到！
猛地站起，我渾身又充滿了勁頭。
第二天一早，天未亮，我已出門。
雨季剛過，是采菌的好時候。清晨空氣清新，帶著泥土香。
后山離村不遠，十幾分鐘就到。
我直奔山上，菌子越往高處越多。
山路崎嶇，荊棘叢生。
我小心前行，生怕受傷。
不久，衣服被露水打濕，鞋子沾滿泥土。
但我毫不疲倦，反而愈發(fā)興奮。
因為，我看到菌子了！
走近一看，是片雞樅菌，做成油雞樅，吃面時加一點，香得很。
我拿出小鏟子，小心挖掘。
挖到一半，突然一人竄出。
“住手！”
我被嚇一跳，鏟子差點脫手。
抬頭一看，是村里的劉寡婦。
她怒目圓睜，手持鋤頭。
“這是我的地盤！你憑啥采菌？”她氣勢洶洶。
我愣了。
“劉嬸，后山不是大家的嗎？怎么成你的了？”我強壓不安，平靜地問。
“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劉寡婦蠻橫地說，“快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說著，揮舞鋤頭威脅我。
看著她那兇樣，我有些害怕。
劉寡婦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潑辣，無人敢惹。
可是，這雞樅菌是我先發(fā)現(xiàn)的，不能就這么算了！
“劉嬸，你講點理好不好？菌子是我先看到的，你憑啥讓我走？”我鼓起勇氣，大聲說。
“就憑我比你大！比你狠！”劉寡婦冷笑，“小丫頭，還敢頂嘴？信不信我鋤頭伺候？”
說著，真舉起鋤頭沖過來。
我嚇得臉白，轉(zhuǎn)身就跑。
跑出好遠，見她沒追，才松了口氣。
我只好另找地方采菌，剛下過雨的后山，菌子很多。
這次我避開有人的地方，免得再惹麻煩。
中午時分，背簍已裝滿菌子。
我背著背簍下山，準備去縣城賣菌子。
3
還沒走到山腳，就碰到了張齊修和他媽張嬸。
張齊修背著背簍，也才拾了菌子下山。
他一看到我，眼睛都亮了，將背簍扔給他媽，迎面過來要接我的背簍。
“玥玥，你一大早上山怎么不叫我，來我?guī)湍惆??！?/p>
我側(cè)身一躲，“不用，我背得動?！?/p>
我根本不想和他再有任何交集。
可張嬸晃悠悠地走了過來，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塊肥美的蛋糕。
我瞬間毛骨悚然。
這老太婆心狠手辣，前世可是害死我和我女兒的兇手。
可她在我和張齊修結(jié)婚之前偽裝得很好，結(jié)婚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她心腸歹毒，笑面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