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喋血破廟，鬼雀索命“老東西，伊賀的鬼雀，可不是幾道血印子就能嚇退的！
”濃霧中，東瀛忍者沙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幽幽地傳來。老刀眼皮未抬，
沾滿暗褐色血漬與泥污的袖口，緩慢擦拭著斷水刀的鋒刃，
刀背上細密的反齒在破廟內(nèi)一豆殘燭的搖曳光線下閃現(xiàn)出寒光?！暗谄呤坏?，
是你們伊賀那個自稱‘嗅風(fēng)犬’的斥候。‘鬼眼七’嫌他聒噪，就用他自己的頭發(fā)絲，
浸了馬尿，吊死在你們進山的必經(jīng)之路上，舌頭吐得老長。
至于這第七十二道………”時間回到半個月前。朝鮮戰(zhàn)場，平壤大捷的硝煙名義上散了，
但各處暗流依舊洶涌，肅清內(nèi)奸的風(fēng)聲也時有耳聞。老刀只覺得這片異國土地，
比他經(jīng)歷過的任何一次邊疆血戰(zhàn)都要復(fù)雜難測。此刻，
在這座不知供奉著哪路山神的破敗廟宇內(nèi)，空氣中混雜著血腥、腐朽木頭和潮濕泥土的怪味，
壓得人胸口發(fā)悶。他奉李大帥軍令，加入了一支數(shù)十人的特別隊伍，
護送欽天監(jiān)特派員徐紀深入敵后。四周風(fēng)吹草動，都像是奪命的預(yù)兆。
老刀鼻翼極輕微地翕動，這不是尋常山風(fēng)，是殺氣，很近。徐紀，一個面相斯文的中年人，
此刻對周遭一觸即發(fā)的殺機似乎并無察覺。他就著那豆隨時可能熄滅的油燈，
在一張粗糙的獸皮上飛快地勾畫著什么，炭筆劃過獸皮發(fā)出沙沙的輕響。他手邊，
靜置著一個樣式古老的精銅羅盤，盤面上的磁針正極輕微地顫動?！按笕?，
”老刀聲音壓得極低，“他們快摸上來了?！痹捯魟偮?，“咻！咻！咻！
”三聲尖銳的破空聲驟然撕裂寂靜！三枚烏黑的十字手里劍，帶著不祥的幽光，
成品字形狠狠釘入徐紀方才倚靠的那根布滿蛛網(wǎng)的梁柱，沒入寸許，柱身輕顫，
碎屑簌簌落下。“伊賀的鬼雀，鼻子倒是尖。”一個瘦小身影，
動作靈巧地從破廟黑漆漆的房梁上悄然滑下，正是“鬼眼七”。
他手里正把玩著幾根閃著寒光的細鋼絲，眼神警惕地掃向廟外。
徐紀這才從他的圖紙上移開目光，他甚至沒有去看那幾枚幾乎是擦著他頭皮飛過的奪命暗器，
反而伸出手指，輕輕彈去獸皮圖上的一點燭灰。他望向老刀說道：“老刀，半個時辰之內(nèi)，
此地必有雷暴，屆時風(fēng)向轉(zhuǎn)東南，強風(fēng)驟雨。他們的火矢、煙霧彈，皆會失效，說不定，
還能替我們照亮些什么?！崩系赌菑垘缀鯖]有表情的臉上，眼中殺機一閃而逝。“悶葫蘆，
堵門！鬼眼七，既然‘貴客’臨門，便讓他們嘗嘗咱們大明的‘待客之道’，
看看是他們的骨頭硬，還是咱們的手段硬！”悶葫蘆甕聲應(yīng)了一句，
直接抄起墻角那根原是廟宇橫梁、足有碗口粗的硬木，幾步跨到廟門前，往那兒一站，
如同一尊沉默的鐵塔，將破敗的廟門堵了個嚴嚴實實。鬼眼七嘿然一笑，
從懷里掏出幾個拇指大小、黑不溜秋的泥丸，在手里掂了掂，沖著廟外某個方向努了努嘴，
那意思不言而喻：有好戲看了。其他小隊成員之間，也早已無需多言，
一場圍繞這小小破廟的血腥攻防，即將在風(fēng)雨來臨之前，驟然拉開。第二章：雨夜泥沼，
利刃索魂果如徐紀所言，滾雷般的悶響還未徹底散去，豆大的雨點便毫無征兆地砸了下來。
初時稀疏，迅即連成一片雨幕，仿佛天河決口。一名伊賀忍者下意識地護住火銃，
但冰冷的雨水已瞬間浸透了火繩，他懊惱地低啐一聲，又試著從懷中取出備用的火折子，
只是那微弱的火星剛一冒出，便被斜刺里灌入的狂風(fēng)和豆大的雨點無情澆滅。
他身旁數(shù)名同伴亦是手忙腳亂，火銃徹底成了燒火棍，
連腰間的短弩也因弓弦受潮而威力大減。風(fēng)借雨勢，雨助風(fēng)威，剎那間，
破廟外的世界只剩下“嘩嘩”的雨聲和“呼呼”的風(fēng)嘯，
將他們引以為傲的視野和聽覺干擾到極致。影追隱在雨幕中，雨水順著他的斗笠邊緣狂瀉，
他腰間的武士刀柄已被淋得濕滑。計劃被這突如其來的天氣徹底打亂，
讓他胸中的殺意混雜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焦躁。
他發(fā)出一聲被雨聲幾乎完全吞沒的命令“火器棄置！拔刀，強攻！將徐紀的人頭帶回來！
”“鬼眼七，該你的‘驚喜’登場了！讓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
好好嘗嘗咱們這兒的‘土產(chǎn)’！”老刀對著鬼眼七說道。鬼眼七正縮在破廟一角避雨，
聞言嘿嘿一笑，露出一口被煙草熏黃的牙。他并未立刻動手，而是側(cè)耳傾聽，
中夾雜著伊賀忍者因火器失效而發(fā)出的幾聲壓抑的咒罵和改變陣型時踩踏泥水的嘈雜腳步聲。
當(dāng)他捕捉到數(shù)名忍者已摸到廟側(cè)那片他精心“耕耘”過的泥地邊緣，正試圖借著破窗窺探時。
他的手指在黑暗中輕巧地一勾一拉，
數(shù)條早已浸透雨水、幾乎與泥地融為一體的細韌絲線被悄然繃緊。廟外，
那幾名正探頭探腦的伊賀忍者，只覺腳下一空，地面毫無預(yù)兆地塌陷下去！“呃啊——！
” “噗哧！” 凄厲的慘叫剛剛出口，
便被下方傳來的利器穿透皮肉和穢物飛濺的惡心聲響強行打斷。陷阱不深，
卻布滿了削尖的竹刺、碎裂的陶片，
甚至還有些不知從何處搜羅來的、散發(fā)著惡臭的牲畜骨頭和腌臜穢物。
一名忍者運氣尤其不好，身形下墜時被一根斜向上的竹簽從下頜貫穿了舌頭，
堵住了他的慘嚎，只有鮮血混合著污泥不斷從他口鼻中噴涌而出，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垂死悲鳴。濃郁的血腥味混雜著雨水的土腥以及陷阱中穢物的臭氣，
即便在狂風(fēng)暴雨中，也令人作嘔地彌漫開來，
讓附近幾名尚未中招的忍者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攻勢為之一滯。“他娘的，
又浪費老子幾根好頭發(fā)絲，回頭得找補回來。這些倭寇的肉，怕是連野狗都嫌臊。
”鬼眼七低聲嘟囔了一句，聽著雨聲中隱約傳來的幾聲壓抑的悶哼和垂死掙扎的咕嚕聲。
幾乎在陷阱發(fā)動的同一時刻，破廟那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
被一名身材相對魁梧的忍者用肩狠狠撞開半扇。那忍者臉上帶著猙獰的笑意，
剛探進半個身子，還未看清廟內(nèi)情形，眼前黑影一閃，兩塊厚重的門板帶著千鈞之力，
一左一右如巨獸合顎般猛然拍到一處！“給老子滾回去！
”悶葫蘆沉雷般的暴喝與門板撞擊的巨響同時炸開?！斑青辏?/p>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清晰可聞，甚至蓋過了片刻的風(fēng)雨。那名忍者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
連哼都未哼出一聲，整個胸膛以一個詭異的姿態(tài)凹陷下去，
身體像個被重錘砸爛的沙袋般倒飛出去，重重砸在雨水泥濘之中，濺起一片泥漿，
抽搐了兩下便再無聲息。悶葫蘆雙臂肌肉墳起，將那兩扇拆下來的門板舞得虎虎生風(fēng)，
雨水打在門板上發(fā)出“嘭嘭”的悶響，他就如一尊怒目金剛，死死守住唯一的入口，
偶爾有手里劍或苦無射來，皆被他用門板磕飛。老刀的身影則真正融入了這片狂暴的雨夜。
他沒有固守一處，而是利用破廟內(nèi)外殘存的梁柱、斷墻，以及雨幕造成的視線阻礙，
如一頭經(jīng)驗最豐富的獵豹，在黑暗中無聲潛行。他的斷水刀并未急于飲血，更多的時候，
是刀柄或刀鞘在發(fā)揮作用，或格擋，或撥開對方的兵刃，總能在最不可思議的間隙，
用最簡潔的動作制敵。一名忍者身手矯健，避開悶葫蘆的正面沖擊，又仗著雨夜的掩護，
悄無聲息地摸到老刀先前藏身的陰影處，剛要揮刀，一道寒光卻從他肋下鉆出，
快得讓他只來得及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吸氣。
刀背的鋸齒在那忍者不及格擋的皮甲接縫處一拖一拉，
伴隨著裂帛聲和一聲被強行壓抑在喉嚨里的痛呼，那忍者身形一僵，踉蹌幾步，
難以置信地捂著鮮血汩汩而出的肋下，眼中神采迅速渙散，隨即軟軟倒下。老刀的斷水刀，
在這樣的雨夜，殺人無聲，每一次出擊都精準(zhǔn)而致命。雨勢略見稀疏，風(fēng)聲卻未停歇。
影追正欲揮手，示意手下從另一側(cè)更為隱蔽的路徑重新組織滲透，
眼角余光卻瞥見破廟屋檐下，那根斷裂的橫梁之上，似乎有什么東西隨著風(fēng)在輕輕晃動。
他凝神望去，瞳孔驟然一縮！只見一具伊賀忍者的尸體被幾不可見的頭發(fā)絲巧妙地懸吊著，
雙腳離地三寸，正隨風(fēng)輕輕晃蕩。那忍者雙目圓睜，舌頭因窒息而拖得老長，
死不瞑目的臉上滿是驚恐與不解。最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他那只緊緊攥著不放的手中，
早已被雨水徹底浸透、毫無用處的火折子——這便是鬼眼七為他們精心準(zhǔn)備的“血痕之七”，
一個對伊賀忍者引以為傲的火攻之術(shù)最直接、最殘忍的嘲諷。
影追的臉色在殘余的雨水中顯得格外陰沉，他看著破廟門口那灘混著血水的泥濘，
以及橫梁上那具隨風(fēng)擺動的尸體，又清點了一下手下，短短一炷香的工夫，
便折損了近四分之一的人手，而且?guī)缀醵际窃谀涿钪衼G了性命，死得窩囊至極。破廟內(nèi)，
除了偶爾傳出的木柴燃燒的噼啪聲，再無其他動靜，
但那股從門縫和破窗中透出的、混合著血腥與死亡的森然氣息，
卻讓他這位伊賀上忍第一次感到了事情的棘手。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獵殺，
而是一場在對方精心布置下的反噬?！俺?！”影追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他知道，今夜，他輕敵了。留下的，
除了幾具冰冷的尸體，還有滿腔的憋屈和對這支明軍小隊重新評估的必要。
“徐紀…老刀…” 他無聲地咀嚼著這兩個名字，伊賀的鬼雀，從不輕易放棄獵物，
這次的恥辱，他日必將百倍奉還。第三章： 雷霆天罰，智破敵圍自破廟驚魂夜后，
老刀一行人片刻未敢停歇，連日來面對鬼雀的偷襲與廝殺，再加上風(fēng)餐露宿，
饒是老刀這般沙場鐵骨，也感到陣陣疲憊，更莫說本就體弱的徐紀。
他伏在悶葫蘆寬厚的背上，每一次顛簸都引得一陣嗆咳，蒼白的面頰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唯獨那雙眼睛，在夜色下依舊清亮，仿佛能洞穿迷霧。悶葫蘆背著他，腳步沉重，
卻異常穩(wěn)健，高大的身軀如山岳般沉默。鬼眼七則如真正的夜梟，時不時竄上高處探查，
又無聲滑下，偶爾回頭，對著某個漆黑的方向比劃個抹脖子的手勢，嘴角咧出一個無聲的笑，
算是這絕境中的些許調(diào)劑。其他小隊成員也是戰(zhàn)場老兵，默默地跟著隊伍，
做著自己份內(nèi)的事情。但是影追和他麾下的伊賀“鬼雀”，如同嗅著血腥味的餓狼，
憑借伊賀秘術(shù)與遠超他們的人數(shù)，再一次將老刀小隊死死咬住，
逼入了一處三面絕壁、僅有一線通幽的險峻山谷。影追伏在山谷入口處一塊巨巖之后，
聽著手下斥候的回報，又隱約捕捉到風(fēng)中送來的幾聲壓抑的咳嗽，
嘴角浮現(xiàn)出了殘忍而得意的弧度。數(shù)日前破廟的狼狽猶在眼前，
那些死狀凄慘的手下是他胸口拔不掉的刺。“哼，徐紀，老刀……這次，
看你們這支小隊還有什么花招！”他心中暗忖，判斷對方已是油盡燈枯、強弩之末，
正是畢其功于一役，一雪前恥的絕佳時機。他壓低聲音，對身旁的副手下令：“傳令下去，
各部收緊羅網(wǎng)，不得冒進，但要確保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今夜，我要用他們的頭顱，
祭奠在破廟死去的勇士！”他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仿佛已看到老刀等人跪地求饒的絕望表情。山谷深處，月色慘淡，星光稀疏。
徐紀被悶葫蘆小心翼翼地放下，倚靠在一塊相對避風(fēng)的巖石旁。
他從懷中取出那個樣式古老的精銅羅盤，只見盤中磁針在指向西南某個方位時，
竟不安地劇烈擺動，幾欲跳出。徐紀凝視著晦暗的星空，
又俯身細察地上的沙石紋路與濕潤度，良久，他猛地一陣劇烈嗆咳，殷紅的血絲從嘴角溢出，
染紅了灰白的胡須。他用袖口隨意拭去，聲音微弱的說道：“老刀，子時三刻，
西南方那片孤零零、看似易守難攻的高地，其正上方空域有很大的可能將形成強雷電，
應(yīng)有三道主雷劈落。那里…咳咳…將是他們的墳場，亦或是…我們的生路。
”老刀深邃的目光在徐紀與那片地圖上標(biāo)記的高地之間來回掃視了一會，默默點了點頭。
他轉(zhuǎn)過身，對著眾多人說道：“鬼眼七，挑兩個腿腳最麻利的弟兄，你親自帶隊，
去那高地方向，多留些清晰又略顯慌亂的痕跡，比如丟棄的破爛行囊，幾支折斷的箭矢，
甚至…幾滴牲畜血。務(wù)必讓他們以為我們已是驚弓之鳥，狗急跳墻，想搶占高地做最后一搏，
認定那是我們唯一的生路，也是他們最佳的圍殲之地。
至于我們真正的撤離方向……”老刀指向地圖上另一條更為隱秘的羊腸小道。
“則要抹去一切蛛絲馬跡，連耗子路過都不能留下痕跡！” 這是久經(jīng)沙場的老兵智慧，
要將徐紀的天算，化為送葬敵寇的殺局?！暗昧?！”鬼眼七咧嘴一笑，
露出兩排被煙草熏得微黃的牙，眼中閃著興奮的光?！扒坪冒赡鷧?！
保管讓他們以為咱們嚇破了膽，哭著喊著往那死地里鉆！嘿，若是順利，
小爺我順手再給他們添幾道‘開胃小菜’，管教他們消受不起?！彼I(lǐng)命，
點了兩名精干的老兵隊員，迅速融入夜色。
影追很快便得到了斥候的回報：明軍殘部果然慌不擇路，正朝著西南高地狼狽逃竄，
沿途遺落了不少破爛，甚至還有新鮮的血跡，顯是體力不支，內(nèi)部也起了爭執(zhí)。影追聞報，
放聲大笑：“愚蠢的明國豬！還想憑借高地負隅頑抗？真是自尋死路！
”他當(dāng)即下令主力向高地迅速合圍，并命人在高地周邊選擇上風(fēng)口嚴密扎營，
務(wù)必在天亮前將老刀等人徹底困死、一舉全殲，連投降的機會都不給。他卻不知，
鬼眼七在布置那些“慌亂痕跡”，引誘敵人追蹤的同時，
還在高地外圍、敵軍視野的死角且處于上風(fēng)口的位置，
額外“栽”下了數(shù)個用枯草、破布緊緊扎成的草人，
每個草人身上都淋透了先前獵獲的野獸油脂，肚子里更是塞滿了干燥的艾草與硫磺粉末，
只等一聲驚雷。鬼眼七拍了拍手，看著自己的“杰作”，
又在幾個關(guān)鍵位置埋下幾顆絆索式的小型火媒，確保萬無一失后，才低聲笑道：“等會兒，
給你們這幫東瀛龜孫子，放個大大的炮仗，保準(zhǔn)外焦里嫩，香飄十里！”子時三刻，
風(fēng)云突變！剛剛還安靜的夜空，此時忽然起了風(fēng)！突然，
一道刺目欲裂的紫色閃電如同天神震怒的長鞭，撕裂夜空，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雷鳴，
仿佛萬馬奔騰，群山搖晃！“咔嚓！”“轟??！”“轟隆隆！”三道碗口粗細的紫色雷霆，
仿佛得了精準(zhǔn)的號令，接二連三，不偏不倚，
狠狠地轟擊在西南高地——伊賀“鬼雀組”的核心營區(qū)！一瞬間，數(shù)頂帳篷被雷電直接命中，
轟然引燃，撕裂開來，木質(zhì)的支撐桿被劈得焦黑斷折，冒著青煙。緊接著，
那些被鬼眼七精心布置、浸透油脂的草人也被雷火引燃，油脂助燃，火借風(fēng)勢，風(fēng)助火威，
眨眼間，整個高地化作一片雷火交織的人間煉獄。伊賀忍者們在睡夢中被驚雷炸醒，
或是被燃燒的帳篷烤得焦頭爛額，慘叫聲、驚呼聲、戰(zhàn)馬受驚的悲嘶聲響成一片。
他們倉皇奔逃，卻發(fā)現(xiàn)四周皆是火焰與混亂，原本嚴密的營盤瞬間崩潰，指揮系統(tǒng)徹底失靈。
“水！快取水！”“火矢！是明軍的火矢！”一名忍者在混亂中失聲尖叫，
被同伴一巴掌打醒?！熬让?！我的腿！
”影追狼狽不堪地從一頂已被閃電劈開、正熊熊燃燒的帥帳中滾出，頭發(fā)眉毛都被燎去大半，
臉上、手上盡是黑灰與燎泡，他嘶聲力竭地吼道：“穩(wěn)??！不要亂！向谷口撤退！
快撤……”聲音卻被四周連綿不絕的爆炸聲、木材斷裂聲和同伴凄厲的慘嚎聲淹沒。
就在敵軍建制大亂、指揮失靈之際，老刀如地獄中殺出的修羅，一個殺字，怒吼而出！
他一馬當(dāng)先，率領(lǐng)小隊從徐紀預(yù)先指點的那條、此刻被間歇的雷光照亮的隱秘小道悍然殺出。
悶葫蘆手中那根從破廟拆下的粗大梁柱，此刻成了他手中無堅不摧的攻城槌，
每一次輪舞都帶著風(fēng)雷之聲，將兩三名驚慌失措、試圖抵抗的忍者砸得骨斷筋折，血肉橫飛，
硬生生在高地側(cè)翼敵人防御最為薄弱處，砸開了一條血腥的通路。鬼眼七則如真正的鬼魅，
手持雙匕，專挑那些被雷火嚇破膽或被濃煙嗆得暈頭轉(zhuǎn)向的倒霉蛋下手，匕首翻飛間，
血花點點。一柄被狂雷從中劈斷、兀自冒著焦煙的武士刀，
刀身大半深深插入已被雷火燒得焦黑的土地，只余下扭曲的刀柄和一小截閃著寒光的刀刃，
還在微微顫動。刀尖不偏不倚，詭異地指向影追等人狼狽逃竄的方向。刀鐔上，
還掛著影追那名忠心耿耿的副手被燒焦、粘連著皮肉的半截皮質(zhì)護手，
在跳動的火光下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焦臭——這便是血痕之十五，
一道由天雷與人謀共同刻下的死亡印記。
影追奔逃中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那片如同修羅場般的雷火地獄，
以及那柄仿佛帶著嘲諷指向自己的斷刀，
再看到那些趁亂殺出、如猛虎下山般勢不可擋的明軍殘兵，饒是他心志再如何堅定，
此刻也不禁感到一陣從頭皮發(fā)麻。他第一次對徐紀那神鬼莫測的“天算”，
和老刀狠辣至極的戰(zhàn)場操盤，感到了一種近乎不可戰(zhàn)勝的恐懼。這已經(jīng)不是人力能及，
這是…這是天譴！第四章： 山洪斷魂，殘兵喋血“散！”影追壓低聲音“化整為零，
潛行滲透！不求殲滅，但要咬住！用鈍刀子，一點一點耗死他們！我倒要看看，
他們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于是，追擊策略徹底改變。鬼雀組殘部化作數(shù)條陰影，
如跗骨之蛆一般，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地形與時機，不斷襲擾。
飛蝗般的冷箭總是在隊伍最疲憊時，從意想不到的方向射來。
淬毒的鐵蒺藜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必經(jīng)之路上，幾次險些讓殿后的悶葫蘆著了道。
他們不與老刀等人正面交鋒，只是遠遠地吊著，
保持著讓他們無法徹底擺脫卻又抓不住影子的距離。如同饑餓的狼群，
耐心等待獵物力竭的那一刻。老刀明白，影追這是要用最殘酷的方式，
將他們活活拖垮在這片陌生的朝鮮山林中。終于，
在一次險而又險地避開影追殘部設(shè)下的滾石陷阱后，他們被逼入一處險惡的“一線天”山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