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水順著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沉悶的聲響。程遠站在老宅門前,
抬頭望著那塊斑駁的"程府"牌匾,喉結(jié)上下滾動。十年了,
他終于回到了這個他發(fā)誓再也不踏足的地方。"你還好嗎?"林曉雨輕輕握住他的手,
溫暖的觸感讓他稍微回神。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黑色連衣裙,素凈的臉上帶著擔憂。"沒事。
"程遠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只是...沒想到最后是以這種方式回來。
"青松村藏在群山深處,像被時間遺忘的角落。泥濘的山路兩旁,零星的村民撐著傘,
遠遠地觀望著他們,眼神中透著古怪。程遠注意到,當他們走近時,那些人會迅速別過臉去,
仿佛看到了什么不祥之物。老宅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
是村里的張婆,程遠記憶中她總是幫爺爺打理家務(wù)。
"小遠回來了..."張婆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快進來吧,
你爺爺?shù)饶愫芫昧恕?"等我?"程遠皺眉,"他不是已經(jīng)..."張婆沒有回答,
只是側(cè)身讓開了路。屋內(nèi)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線香和陳舊木頭的氣味。正堂中央,
一口黑漆棺材靜靜地擺放著,前面供桌上的蠟燭搖曳著昏黃的火光。程遠緩步走近棺材,
心跳如鼓。十年未見,爺爺?shù)拿嫒荼人洃浿懈邮菹魃n白,皺紋如同干涸河床的裂痕,
縱橫交錯。奇怪的是,盡管已經(jīng)去世三天,老人的臉上竟沒有一絲腐敗的跡象,
反而像是睡著了般安詳。"爺爺走得很平靜。"張婆站在一旁,聲音沙啞,
"他臨終前一直念叨著你,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程遠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棺材邊緣,
"什么事?"張婆搖搖頭,"他沒說。只留下一句話——'第七夜,千萬不能待在老宅'。
"林曉雨聞言打了個寒顫,不自覺地靠近程遠,"這是什么意思?""村里的老規(guī)矩罷了。
"程遠故作輕松地說,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他記得小時候聽村里老人說過,人死后第七天,魂魄會回家看看,稱為"還魂夜"。
但那不過是迷信,他一直這么認為。"你爺爺還留了這個給你。
"張婆從懷里掏出一個泛黃的信封和一本用紅布包裹的舊書,"囑咐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
"程遠接過信封和書,那本書入手冰涼,沉甸甸的。他剛要翻開,張婆卻突然按住他的手,
力道大得驚人。"別在這里看。"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明亮,
"等...等安葬后再看。"程遠點點頭,將東西塞進背包。
他注意到張婆的手腕上戴著一串奇怪的珠子,黑得發(fā)亮,每顆珠子上都刻著細小的符文。
葬禮在第二天舉行。天空陰沉得仿佛要壓下來,村民們聚集在程家祖墳旁,卻都保持著距離,
低聲交談著什么。程遠注意到他們時不時瞥向棺材的眼神中充滿畏懼。
"你爺爺在村里...很受尊敬?"林曉雨小聲問道。程遠苦笑,"與其說是尊敬,
不如說是害怕。"他想起小時候,每當他和爺爺走過村中小路,村民們都會迅速關(guān)門閉戶。
爺爺是村里唯一的醫(yī)生,卻也是他們口中的"邪醫(yī)"。當棺材緩緩放入墓穴時,
程遠聽到身后傳來壓抑的啜泣聲。他回頭,看見一個瘦小的老婦人跪在地上,雙手合十,
嘴里念念有詞。那不是普通的哀悼,更像是在...祈禱?"那是李婆婆,
"張婆注意到他的目光,"你爺爺三十年前救過她兒子的命。"程遠點點頭,轉(zhuǎn)回身去。
就在第一鏟土落在棺材上的瞬間,他分明聽到了一聲輕微的敲擊聲,
像是有人從里面輕輕叩擊棺木。他的血液瞬間凝固,但當他看向其他人時,
似乎沒人注意到這個聲音。"你聽到了嗎?"他低聲問林曉雨。"聽到什么?
"林曉雨疑惑地看著他。程遠搖搖頭,告訴自己那是幻覺。但當他再次看向墳?zāi)箷r,
他注意到棺材周圍的泥土微微隆起,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下面蠕動...回到老宅后,
程遠終于有機會查看爺爺留下的東西。信封里是一張紙條,上面只有潦草的幾行字:"小遠,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jīng)不在了。但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我們程家的秘密。
那本書里有你需要的答案,但記住——第七夜,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留在老宅。
如果...如果聽到任何聲音,千萬不要回應(yīng)。
"紙條背面還有一行更小的字:"你母親的事,我很抱歉。"程遠的手指顫抖起來。
母親在他五歲時失蹤,村里人都說她跟外鄉(xiāng)人跑了,但爺爺從不許他提起這件事。
現(xiàn)在這張紙條是什么意思?他深吸一口氣,翻開那本用紅布包裹的書。書頁已經(jīng)泛黃脆裂,
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古怪的符號和藥方,有些頁面還沾著可疑的暗紅色污漬。在中間部分,
程遠發(fā)現(xiàn)了一篇題為"還魂術(shù)"的記載,旁邊有爺爺?shù)呐ⅰ?...取亡者發(fā)膚,
混以童子血,置于檀木盒中,埋于宅基之下。每逢月圓之夜,焚香誦咒,
可保亡魂不散...然此法逆天而行,施術(shù)者必遭反噬...若欲使亡者復(fù)生,
需尋血脈至親為容器..."程遠的胃部一陣絞痛。這是什么邪術(shù)?
爺爺為什么會研究這種東西?他快速翻到最后一頁,
那里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一個年輕女子被綁在椅子上,眼神驚恐,而站在她旁邊的,
赫然是年輕時的爺爺!照片背面寫著日期:1995年4月15日。那是母親失蹤前一周。
"天啊..."程遠捂住嘴,一陣惡心感涌上喉頭。他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慌忙將書和照片塞到枕頭下。林曉雨推門進來,手里端著兩碗熱湯面,"你一天沒吃東西了。
"她擔憂地看著他蒼白的臉色,"怎么了?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程遠勉強搖頭,"沒什么,
只是...有些累。"林曉雨在他身邊坐下,"村里的人真奇怪,今天我去小賣部買東西,
他們一聽我是跟你一起來的,立刻變了臉色。
有個小孩甚至說...說你們家是'吃人的房子'。"程遠苦笑,
"青松村有很多愚昧的迷信。"但他心里清楚,那些"迷信"可能有著可怕的現(xiàn)實基礎(chǔ)。
夜幕降臨后,老宅變得更加陰森。風吹過古老的木結(jié)構(gòu),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程遠躺在床上,
無法入睡。枕頭下的那本書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燒著他的思緒。凌晨兩點,
他被一陣輕微的刮擦聲驚醒。聲音來自走廊,像是有人用指甲輕輕劃過木板。程遠屏住呼吸,
那聲音時斷時續(xù),慢慢向他的房門靠近。"曉雨?"他輕聲呼喚,伸手摸向身邊,
卻發(fā)現(xiàn)床的另一側(cè)空空如也。刮擦聲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輕輕的敲門聲——三下,
停頓,然后又是三下。程遠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他輕手輕腳地下床,湊近門縫。
走廊一片漆黑,但借著月光,他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門外——那絕不是林曉雨,太高,
太瘦,肩膀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傾斜著。"誰?"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沒有回答。
但下一秒,門把手開始緩緩轉(zhuǎn)動。程遠后退幾步,撞上了床頭柜。就在門即將打開的瞬間,
樓下傳來林曉雨的聲音:"程遠?你在和誰說話?"門外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程遠沖過去猛地拉開門,走廊上空無一人,
只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草藥味飄散在空氣中——那是爺爺常年帶在身上的氣味。"怎么了?
"林曉雨端著蠟燭走上樓,燭光在她臉上投下?lián)u曳的陰影。"你...剛才在哪?
"程遠的聲音仍在發(fā)抖。"樓下廁所啊,老宅的廁所不是在院子那頭嗎?
"林曉雨困惑地看著他,"你臉色好差,做噩夢了?"程遠沒有解釋。
他拉著林曉雨回到房間,將門反鎖,又搬來椅子抵住門。"今晚我們一起睡。"他說,
沒有告訴她剛才的遭遇。第二天清晨,程遠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是張婆,她臉色慘白,
手里攥著一串黑色珠子。"昨晚...你看到什么了嗎?"她直接問道,眼睛死死盯著程遠。
程遠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張婆的嘴唇顫抖起來,
"今天是第四天...還有三天..."她突然抓住程遠的手腕,"你必須走,
今天就帶著你女朋友離開村子!""為什么?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程遠反握住老人枯瘦的手,
"爺爺?shù)降鬃隽耸裁??那本書里?還魂術(shù)'是什么東西?"張婆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他...他用了禁術(shù)。"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三十年前,
你爺爺為了救垂死的兒子——也就是你父親,使用了古籍上的邪術(shù)。
他...他找了一個替死鬼,用別人的命換了你父親的命。"程遠如遭雷擊,"替死鬼?
是誰?"張婆的眼神閃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邪術(shù)都有代價。
你父親雖然活了下來,但一年后還是病死了,而你爺爺...他被詛咒了。
他的靈魂無法安息,除非...""除非什么?""除非找到新的容器。
"張婆痛苦地閉上眼睛,"每三十年一次輪回,他需要一個新的身體延續(xù)生命。
而這次...他選擇的是你,他唯一的血脈。"程遠想起書中那句"需尋血脈至親為容器",
一陣惡寒席卷全身。"那我母親...她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張婆沒有直接回答,
只是說:"你長得很像她。"這句話讓程遠渾身冰冷。他想起那張照片中母親驚恐的眼神,
突然明白了什么可怕的事實。"今天就走,"張婆再次強調(diào),"趁還來得及。
第七夜...那是亡魂力量最強的時候,如果他到時候還在這里..."她沒有說完,
但程遠已經(jīng)明白了。他回到房間,發(fā)現(xiàn)林曉雨正在翻看那本邪術(shù)書,臉色煞白。
"程遠...這是什么?"她顫抖著舉起書中夾著的照片。程遠不知如何解釋。就在這時,
窗外傳來一聲烏鴉的慘叫,接著是什么重物落地的悶響。他們跑到窗前,
看到院子里躺著一只烏鴉的尸體,脖子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扭曲著,黑色的羽毛散落一地。
而在烏鴉尸體旁邊,泥土微微隆起,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從地下...破土而出。
第二章程遠盯著院子里那塊隆起的泥土,喉嚨發(fā)緊。泥土表面出現(xiàn)了一道裂縫,
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下面蠕動,試圖破土而出。"那是什么?"林曉雨的聲音顫抖著。
程遠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被裂縫旁邊的一個小物件吸引——那是一截黑色的檀木,
半埋在土里,上面刻著古怪的符文。他曾在爺爺?shù)臅幸娺^類似的圖案。"我們得離開這里。
"程遠突然轉(zhuǎn)身,開始瘋狂地收拾行李,"今天就走,現(xiàn)在就走。"林曉雨驚訝地看著他,
"但是葬禮才剛結(jié)束,而且張婆說——""張婆說的對!"程遠打斷她,
聲音比他想象的還要尖銳,"這地方不對勁,我早該知道的。
爺爺他...他不是普通的老人。"他抓起那本邪術(shù)書塞進背包,手指觸碰到書皮時,
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蔓延到全身。書頁間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
當他們拖著行李沖下樓時,發(fā)現(xiàn)張婆站在大門口,手里捧著一個黑色的小布袋。"拿著這個,
"她將布袋塞進程遠手里,"里面是黑狗牙和朱砂,能暫時擋住那些...東西。
"程遠感到布袋沉甸甸的,里面似乎不止是狗牙那么簡單。他剛要開口詢問,
張婆卻搖了搖頭。"別問。村口有輛拖拉機,司機會送你們到鎮(zhèn)上。
"她的眼神飄向二樓某個窗口,程遠認出那是爺爺生前的臥室,"快走,趁太陽還沒落山。
"程遠點點頭,拉著林曉雨往外走。就在他們即將跨出大門時,
身后傳來張婆最后一句警告:"記住,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回頭!
"院子里的風突然大了起來,卷起地上的落葉和塵土。
程遠感到有什么東西輕輕拂過他的后頸,像是人的手指。他咬緊牙關(guān),強迫自己不要轉(zhuǎn)身。
當他們走到村口時,天空已經(jīng)陰沉得如同黃昏。拖拉機司機是個滿臉皺紋的老漢,
看到他們時明顯愣了一下。"現(xiàn)在走?"老漢皺眉看了看天色,"暴風雨要來了,
山路不好走啊。""我們趕時間。"程遠將幾張鈔票塞進老漢手里。老漢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示意他們上車。拖拉機發(fā)出刺耳的轟鳴,緩緩駛離村口。
程遠回頭望了一眼逐漸遠去的青松村,那些低矮的房屋在灰暗的天色下顯得格外陰森。
"到底怎么回事?"林曉雨終于忍不住問道,"那本書里寫了什么?
為什么突然這么急著離開?"程遠深吸一口氣,將邪術(shù)書和爺爺?shù)墓P記遞給她。
林曉雨翻閱著,臉色越來越蒼白。"這...這太瘋狂了。"她抬頭看向程遠,
眼中充滿恐懼,"你認為你爺爺真的...?""我不知道。"程遠痛苦地說,
"但我不能再冒險讓你待在那里。"拖拉機顛簸著行駛在山路上,兩旁的山林在風中搖曳,
發(fā)出沙沙的響聲。程遠注意到,那些樹木的枝干扭曲成怪異的形狀,
像是無數(shù)伸向天空的手臂。突然,拖拉機發(fā)出一聲怪響,然后猛地停了下來。"怎么回事?
"程遠問道。老漢下車檢查,咒罵了一聲:"該死,皮帶斷了!
"他抬頭看了看越來越暗的天空,"得回村里拿備用的,這附近可沒有修理店。
"程遠的心沉了下去。他們現(xiàn)在處于山路中間,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要多久?"他問道。
"來回至少兩小時。"老漢擦了擦額頭的汗,"你們要不先回村里等著?"程遠看了看表,
下午四點。距離天黑還有三個小時?;卮逡馕吨赡苠e過今天離開的機會,
但留在荒山野嶺似乎也不是好選擇。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一聲悶雷,豆大的雨點開始砸落。
"暴風雨提前來了!"老漢驚呼,"快上車,我們先回村里!
"程遠和林曉雨無奈地爬回拖拉機。隨著一聲轟鳴,車子調(diào)頭向村子駛?cè)?。雨越下越大?/p>
打在車篷上發(fā)出密集的敲擊聲,像是無數(shù)手指在叩擊。當拖拉機再次停在村口時,
雨已經(jīng)大得幾乎看不清路了。老漢匆匆告別去取零件,程遠和林曉雨冒雨跑回程家老宅。
大門竟然敞開著,門檻上有一串濕漉漉的腳印,一直延伸到屋內(nèi)。"有人進來了?
"林曉雨緊張地問。程遠搖搖頭,示意她保持安靜。他們輕手輕腳地走進屋內(nèi),
發(fā)現(xiàn)一樓空無一人,但廚房的桌子上放著一杯還在冒熱氣的茶。"張婆?"程遠喊道,
但無人應(yīng)答。樓上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像是椅子被拖動的聲音。程遠的心跳加速,
他記得那個聲音——昨晚他聽到的刮擦聲就是這樣的。"我們得檢查一下。"他低聲說,
從背包里拿出張婆給的黑布袋。他們小心翼翼地走上樓梯,每踏一步,
老舊的木板就發(fā)出痛苦的呻吟。二樓走廊一片漆黑,只有爺爺臥室的門縫下透出一線微光。
程遠屏住呼吸,慢慢推開門。房間內(nèi)空無一人,但桌上的油燈確實亮著,
燈芯剛被挑過的樣子。更奇怪的是,爺爺?shù)拇蹭伇徽淼靡唤z不茍,
枕頭上放著一套疊好的壽衣——正是下葬時爺爺穿的那套。"這不可能..."程遠喃喃道,
"這些應(yīng)該和爺爺一起下葬了。"林曉雨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指向墻角的一個大木箱。
箱蓋微微敞開,里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反射燈光。程遠走近一看,頓時胃部一陣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