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想藏起畫卷不讓阿翁看見,卻已來不及。
阿翁面色青白,怒罵一句荒唐。
他取出令牌正欲派人去尋卓煜,卻見祭壇燈火黯淡,道士走了出來。
他摘下道冠嘆氣。
老夫已盡全力了。
霎時間我如遭雷擊,耳邊只有嗡嗡之聲,直到阿翁拉住我的手臂將我扶起,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跪倒在地。
我唇齒顫抖,問道長。
不是說血祭之法無大礙嗎,即便小安年幼也不至于這般快就……
道長皺眉,猶豫片刻后對我說。
本不該如此的,但令郎要求取三倍的血量。還說,說……
道長頓了頓,似是不忍心。
說只要能確保表小姐平安,孩子的死活無需顧慮,也不會連累到道觀。
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強撐著身體將小安火化。
我不想再堅持下去了。
我摸著裝有小安骨灰的魂甕,忽然一句。
阿翁愣住,隨后反應過來。
是我卓家耽誤了你,惜月,你若想走便走吧。
阿翁頓時顯得蒼老許多,連身形都佝僂了。
我心中一陣刺痛。
我十歲便入了卓家。
我父親為救阿翁而亡,阿翁心中有愧便將我接到卓家,與卓煜同吃同住。
凡是卓煜和大少爺有的,我亦不會少一分。我名義為養(yǎng)女,實則待遇與卓家子女無異。
到如今已二十載,在我心中早已將阿翁當作自己的父親。
因此這些年,無論卓煜如何行事,我都忍了下來。
他在成親第二日便夜不歸宿,沉迷酒肆也好,還是他帶著表妹裴姑娘隨意出入府中,在孩子面前出言不遜也罷,我都隱忍不發(fā)。
我想著只要有小安在,我守著孩子也能度過余生。
可如今,卓煜連我最后一點希望也剝奪了。
我沒有多言,跪下給阿翁深深磕了幾個頭。
小安的葬禮定在三日后,在此之前,我想帶著小安去一趟西湖。
他生前一直想與母親同行,卻一直未能如愿,如今也不必再等了。
湖中的船上傳來小童的歡笑聲,恍惚間我仿佛看見小安在我身旁。
我抱著魂甕,小安,可歡喜?娘親應該早些帶你來玩的。
后面的婦人似是將我當作了一個思念孩子的瘋婦,低聲道:可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