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
太子殿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赫連清漪無奈地嘆口氣,湊近對方輕聲說道:“今晚還要委屈殿下來明儀宮做做戲。”
剛剛才答應過司馬皇后要“努力”,該有的樣子總是要裝一裝的。
畢竟太子在東宮之中每天晚上睡在哪個宮哪個殿對司馬皇后來說可不是個秘密。
赫連清漪忍不住想,這太子不是挺聰明的嗎?
怎么每次在她面前總感覺笨笨呆呆的,還沒有她的海晏機靈呢。
太子從赫連清漪的表情中讀出了她心中所想,好險又被氣到。
這能怪他嗎?上一秒還在說東,下一秒立馬說西,除了她自己的腦子,誰的腦子能跟上。
此時的太子又聞到了那股紫薇花香,不禁微微后退半步。
“你不用在心中嘲笑本宮,今晚便在明儀宮候著吧,本宮按、時、來。”
撂下一句話,太子拋下太子妃揚長而去。
留下的赫連清漪在心中點點頭,看樣子太子是想通了,能配合就好,這樣在宮中也能少些麻煩。
永寧宮中,司馬皇后按照赫連清漪的說法,正在親手縫制香囊。
不一會兒,一株栩栩如生的海棠便繡好了。
旁邊候著的折柳夸贊道:“娘娘的針法還是如此嫻熟,這株海棠當真是巧奪天工?!?/p>
現(xiàn)下摘桂姑姑去了明儀宮,折柳便暫時代替了摘桂姑姑的掌事之權(quán)。
司馬皇后看著手中的海棠,思緒又有所飄遠。
這海棠是妹妹生前最喜愛的花,成帝曾命人在妹妹的宮中種滿海棠,她永遠記得妹妹在海棠花中的笑容,是那么地美好。
折柳看著皇后的表情,心內(nèi)了然,明白皇后又在思念逝去的皇貴妃,于是也不再出聲打擾,安靜地候在一旁。
過了片刻,司馬皇后穩(wěn)穩(wěn)思緒吩咐道:“折柳,你隨本宮去一趟御清宮吧,本宮要親自把這個香囊給皇上送去?!?/p>
折柳趕緊拿來早就準備好的精致木盒,小心地將香囊放置進去,扶著司馬皇后出了永寧宮。
臨近夜晚,太子將今日的政務梳理完畢,又準備好明日要呈給成帝的課業(yè)。
眼見手邊實在是沒什么事可干了,于是又把自己的課業(yè)拿起來看了一遍。
一旁的鄭平見自家主子在這里磨磨蹭蹭地沒事找事干,心中忍不住又偷笑起來。
他家主子什么時候有過這種表現(xiàn),難不成是想到要去明儀宮不好意思了?
虧得今日還撂下話來說按時會到,這再磨蹭下去,一晚上都要過去了。
秉持著太子心腹的職責,鄭平覺得現(xiàn)在是自己出聲的時候了。
“殿下,已經(jīng)過了酉時了。是時候該去明儀宮了。太子妃應是在宮中等候殿下呢?!?/p>
太子此時才放下書卷,仿若不在意地開口道:“沒看到本宮忙著呢,太子妃等等又何妨?罷了,既然你這么著急,那現(xiàn)在便過去吧?!?/p>
鄭平面上不顯,心中卻早已忍不住叫了起來,我急什么?我哪里急了?明明是主子您自己著急吧。
早知道他不開這個口了,看主子能磨蹭到什么時候。
太子來到明儀宮,赫連清漪出門來將人迎入殿內(nèi)。
說來自從大婚那一夜過后,他再也沒在晚上來過明儀宮,現(xiàn)下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緊張。
赫連清漪此時已經(jīng)梳洗完畢,面上粉黛未染,可在燭光的映襯下卻好似比妝點之前更加動人。
她揮退所有宮人,整個寢殿內(nèi)就只留下了她和太子兩個人。
“殿下,需要臣妾服侍您梳洗嗎?還是殿下要自己來?”
太子在心內(nèi)撇撇嘴,看似是給了兩個選項,實則自己只能選擇一個。
于是便直接開口道:“你不想服侍本宮就直說,這里又沒有旁人,還要說這些彎彎繞繞的話來?!?/p>
赫連清漪聽了露出一個笑容,有些開懷地說道:“殿下這話早說呀,宮中規(guī)矩實在是累人,咱們現(xiàn)在也算是同一個陣營的,以后清漪若是有無禮的地方還請您多擔待。”
太子還是第一次見到赫連清漪在自己面前這么開心。
“要說無禮,你已經(jīng)無禮多次了,本宮若是不擔待,怕是早被你氣死了。”
說完,太子便自己動手梳洗更衣。
待進入內(nèi)間,赫然發(fā)現(xiàn)床邊多了一張小榻,赫連清漪正倚坐在榻上看書,表情寧和,黑如綢緞的秀發(fā)鋪泄在身旁。
太子突然被這一幕惹了眼,只因為這個情景實在太過溫馨。
在他幼時的記憶中,母后也經(jīng)常這么倚在床邊看書等著父皇到來。
只是,這個小榻是干嘛的?
這么想著太子也就這么問出了聲。
“用來睡的,我今晚睡這個榻上,床就給殿下睡吧?!?/p>
赫連清漪頭都沒抬,依然沉浸在書里。
太子殿下挑眉,直接走上前,伸手抽走赫連清漪手中的書,拿來一看,竟然是自己書閣中的那本《奇游記》。
這本書算是太子書閣中為數(shù)不多的閑書之一了,講的是一位書生進京趕考誤入志怪之地后發(fā)生的一些事情。
太子看這本書時年歲尚小,讀到不贊同之地還會忍不住寫上批注進行批判。
而赫連清漪正看到一個亡了丈夫的女子被公婆虐待,偷跑出來遇到這書生,女子向他求救,他卻反過來勸誡女子應回去好生侍奉公婆的情節(jié)。
旁邊正是少年太子憤怒的批注:眼盲心瞎,枉讀圣賢之書!
太子殿下突然有些羞赧,不甚自在地說:“怎么什么書都拿來看?!?/p>
隨即輕咳一聲轉(zhuǎn)而又開口道:“做戲而已,我也不欺負你一個女子,你去睡你的床,我睡榻上就是了?!?/p>
赫連清漪站起身,將如瀑的秀發(fā)撫到腦后,好整以暇地說道:“怎么,這書殿下讀得我讀不得?放心,殿下的批注我會當作看不見的?!?/p>
說著又從太子的手中把書搶了回去,一轉(zhuǎn)身坐在了床上。
既然太子愿意睡那小榻,她自然不會委屈了自己。
太子表情一僵,什么叫當作看不見?!
又看看眼前的小榻,心內(nèi)突然不甚舒爽起來:“左右我們也同床共枕過,現(xiàn)下如此又有何必要?”
“若是殿下睡姿好一點,那確實是沒必要的?!?/p>
赫連清漪想到大婚那日壓在自己身上的腿,覺得還是分開睡比較保險。
“信口雌黃,從沒人說過本宮睡姿不佳!”
雖然已經(jīng)在心中無數(shù)次告誡自己不要與這個女人一般見識,可太子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氣到了。
“現(xiàn)在有了?!?/p>
話音剛落,赫連清漪就熄滅了床頭的燭火,殿內(nèi)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殿下快快上榻吧,這么黑,千萬小心別摔了?!?/p>
太子殿下站在黑暗中,一動未動。
這個赫連清漪絕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