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午夜,我翻開手機相冊,相冊彈出往年今日回憶,2014年8月。
我看到了已經(jīng)去世十年的姥姥。胖老太太佝僂著背,在玉米地里農(nóng)作。東北的盛夏清涼,
她的跨欄花背心被風吹的搖曳,仿佛從未離開過我。透過照片,
我的眼前瞬間浮現(xiàn)短刀插進她脊背的場景。我的瞳孔微縮,接著鼻頭一酸紅了眼眶。
拉上窗簾,將手機的收音機功能打開,這是姥姥生前最喜歡的愛好。伴著收音機的白噪音,
帶著滿臉淚痕我昏昏睡去。是再次睜開眼,我竟回到了姥姥被殺那天。1我三歲時父母離異,
他們覺得我是拖油瓶,于是把我交給姥姥養(yǎng)。姥姥一個人帶著我住在農(nóng)村老家。
夏天姥姥在地里忙農(nóng)活,冬天則倚在炕頭上吃著瓜子貓冬。每逢過年過節(jié),
村子里的婦女們會挨家挨戶去輪著包火勺。胖老太太勤勞能干,不僅供我讀書,
還是村子里張羅事的得力干將。雖然沒有父母的疼愛,但我和姥姥的日子過得也幸福安逸。
直到...我媽將那個所謂的繼父領(lǐng)回了村。2母親將繼父領(lǐng)回家時,我已經(jīng)上了初三,
早有了少女雛形。我和他們本也沒什么感情,所以交情不深。我學(xué)習(xí)刻苦用功,
每天早出晚歸,跟他們幾天才能碰上一面。背著大量的復(fù)習(xí)材料的我,
每日游走在學(xué)校和姥姥家之間。東北深冬的村莊,晚上七點就可以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上過晚自習(xí)的我,迎著白雪和月亮的微光,深一腳淺一腳的淌著沒過腳腕的雪回家。
這時路邊忽然竄出一只黃鼠狼,嚇了我一跳。腳底一軟,整個人栽倒在雪里。
慌亂中我掏出棉襖口袋中,姥姥為我準備的手電筒。手電筒閃了兩下微光,
隨后便被黑夜徹底吞噬。該死。忘記換電池,沒電了。正當我準備收起手電筒艱難起身時,
身后忽然有人抱住了我。我下意識的奮力反抗,同時尖叫起來:「你是誰?放開我!」
我一邊大聲質(zhì)問,一邊掙脫他的雙手。我的呼喊聲驚擾了村莊里的看家狗,
狗吠聲在寧靜的村子里顯得格外刺耳。狗吠聲似乎驚了抱著我的人,
他用戴著棉手套的手死命捂住我的嘴,同時將我向后拖。狗吠聲隨即停止。
我被捂的呼吸困難,再也喊不出來,連掙扎都變得力薄。他將我拖進不遠處的玉米地里,
僅用單手就禁錮了我的雙手。原本捂住我嘴巴的手,轉(zhuǎn)而向下,扯開我的褲子。
3他移開捂住我的手后,我繼續(xù)嘶吼:「救命啊!救命!」他一巴掌甩在我的臉上,
臉頰一陣火辣,頭腦一陣嗡鳴。接著,他把棉手套塞進我的嘴巴里。一望無際的玉米地里,
我微弱的聲音被淹沒在大地。眼前的中年男人身材健碩,戴著帽子,
毛織的圍脖擋住他的半張臉。他的動作連貫,我的褲子被他褪到膝蓋,
接著他開始撕扯我的上衣。此刻,我明顯感覺到對方的呼吸已經(jīng)變得粗重急促。情到深處,
他拉下?lián)踝“霃埬樀膰?,試圖親吻我的脖頸。白雪和月光印出他的模樣。
竟然是繼父姜昌仁!他為什么這么對我!明明我還叫過他爸爸!本來忘記了哭泣的我,
眼淚瞬間噴發(fā)在皚皚白雪中,剎那冰凝?!改钅畎。悄銌??」「念念!」漆黑的夜里,
有一柱白光閃爍在遠處。這聲音...是姥姥!原本身上已經(jīng)被抽干的力氣,
再聽見姥姥的聲音后,又重新匯聚到了身體里。我拼命扭動半裸躺在雪里的身體,
嘴里發(fā)出“唔唔”的求救。姜昌仁禁錮我的動作更用力了,仿佛隨時都要碾碎我的骨骼。
手電發(fā)出的光柱,只是在我附近停留了一秒。然后便得移開了?!高@孩子,
都幾點了還不回家,學(xué)習(xí)都學(xué)傻了!」姥姥嘴里發(fā)出碎碎念,
接著提著手電筒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姜昌仁見光柱移開,耐不住性子,繼續(xù)在我身上肆虐。
我看著滿天繁星,絕望的等待命運審判。4下一秒。光柱重新轉(zhuǎn)回到我的身邊。
姜昌仁被突如其來的光嚇了一跳,壓著我的身體微微傾斜。雪被擠壓發(fā)出“咯吱”一聲。
姥姥佝僂著腰,順著雪輒印,朝玉米地里的我逐漸靠近。手電的微光移動,
然后定格在姜昌仁的臉上。我第一次看見,年過七十的姥姥在鋪滿白雪的玉米地中飛奔。
「救命啊,快來人啊,有人強奸我孫女,救命...」禁錮我的雙手猛然松開。
我跳起身朝姥姥的方向奔去。褪到膝蓋的褲子,絆住了我的雙腳,
我跌在雪地里渾身更加冰涼僵硬。此時,姜昌仁伸開臂膀,一把薅住我的辮子。與此同時,
姥姥丟下手電,雙手環(huán)住姜昌仁的腰拽住他的衣服撕扯、喊叫。姜昌仁松開抓住我的手,
轉(zhuǎn)而用來掙脫姥姥的糾纏?!改钅羁炫?,去喊人!」我被嚇傻了,愣在原地,
完全忘了如何操控身體?!改钅羁炫埽炫?!」姥姥任憑姜昌仁用手肘錘擊她佝僂的背,
她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更用力地拽住他的衣服。我拼命讓自己回神,
用已經(jīng)被凍僵顫抖的雙腿起身,提著褲子向相反的方向奔跑?!妇让?,
救救我們...救救姥姥....」我哭泣著嘶吼,或許是聲音過于尖銳凄慘,
隔道村子的狗再次被吵的吠叫。我邊喊邊回頭看姥姥。或許是狗叫惹惱了姜昌仁。
他從后腰的口袋掏出一把水果刀,毫不猶豫刺入姥姥的脊背。鮮血如泉般噴涌而出。
濃稠滾熱的血滴落在白雪上,冷冽的空氣中升起絲絲縷縷的熱氣。
姥姥倒地、姜昌仁滿身滿手的鮮血,愣在原地幾秒后隨即慌張?zhí)痈Z。還有我停滯的腳步,
村民趕來的嘈雜,一靜一動。一并隨著生命的消失而消失。5十年了。
我時常都會做同一個夢。夢里,我回到了東北白雪皚皚的夜里,姥姥為了救我慘死。
我拂去頭上的驚汗,坐起身。摸索著尋找枕頭下的手機,想看下現(xiàn)在的時間??墒謾C不見了,
我下意識的拉開窗簾,試圖借著璀璨的霓虹照亮房間。拉開窗簾的瞬間,我恍惚了。
南方鬧市的夜,比白天更加通明,可今天卻反常的漆黑?!白套套?..”「呦念念醒了,
是不是收音機吵到你了?」這聲音?是...是姥姥?隨著“咔噠”一聲,
屋子里昏黃的燈炮被姥姥拉亮了。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人?!甘亲鲐瑝袅耍?/p>
不怕,摸摸毛嚇不著!」姥姥粗糙又胖乎乎的手摩梭我的頭頂。這手是熱的!
借著昏黃的燈光,環(huán)顧四周。土墻上被層層疊疊的報紙糊滿,我聚集視線,
這報紙上的日期是2015年1月?!付伎爝^年了,別總往學(xué)校跑了,你學(xué)習(xí)壓力太大了,
也該放松了。」眼前的一切真實的,讓我覺得不真實??活^上的收音機再次響起。
“聽眾朋友們,大家好,下面為您播報天氣,遼城,今日大雪,
氣溫零下二十度...”姥姥掀開被子,披上棉襖起身下炕?!改钅钤偎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