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雙機智的小眼睛在葉亦和季望之間來回打量,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葉亦塞了一大袋瓜子花生和牛奶。
深諳八卦之道的葉亦預(yù)感即將引火燒身,連忙毫不猶豫說了句“謝謝奶奶奶奶再見下次再聊”轉(zhuǎn)身就走,沒給老太太任何說話的機會。
主動提出要聊聊的季望卻拿著包鳳爪,跟在她身后出了小區(qū),一言不發(fā)。
只見葉亦在小區(qū)門口停留了一會兒,似乎總算編好了理由,才轉(zhuǎn)頭對季望解釋:
“我就是在吃早餐的時候聽到了八卦,就跟著老太太聊了會兒。人嘛,都喜歡聽八卦?!?/p>
剛問了物業(yè)要了份監(jiān)控趕上來的湯原當面翻了個白眼:
“你是當我們季隊是傻的嗎?這么明顯的謊也有人信?你現(xiàn)在嫌疑很大,肯定是跟著我們來的,想探查警方破案的進度,好及時毀滅證據(jù)!”
葉亦的情緒實在穩(wěn)定,只掃了他一眼,淡淡揶揄:
“你真可愛。”
湯原:“臥槽,你人身攻擊?。。俊?/p>
葉亦和湯原兩個人的互動不知戳到季望的哪根神經(jīng),他竟然偏頭輕輕笑了笑,然后低頭從口袋里掏出張名片對她說:
“如果八卦到什么有用的,可以給我打電話。”
湯原從被攻擊的震驚到懵圈:“……?。俊?/p>
季隊真傻了?她不是嫌疑人嘛?
葉亦盯著那張白色的簡約名片,兩根纖細的手指已經(jīng)伸了出去,卻又在即將碰觸到的瞬間皺了皺眉,搖頭笑著說:
“都是些不重要的八卦,就不妨礙兩位警官辦案了,有緣再見吧!”
說完扭頭就走。
湯原指了指名片,又指了指葉亦,終于憋出了一句:
“老大!她瞧不起你!”
季望掃了湯原一眼,忍住了想把他那張嘴撕碎的沖動,咬著牙根道:
“這姑娘一通聊天看起來亂七八糟,實際上一針見血,倒是給我們省了一步。你去查查王七出軌的那個是誰,把小區(qū)監(jiān)控送回局里查查王七最近幾天有沒有異樣的舉動?!?/p>
湯原飛速在筆記本上寫好,然后問道:“那這包鳳爪……”
季望耐心告罄:“我的?!?/p>
“好嘞!”湯原頭也不回地跑了。
而季望站在文華小區(qū)門口,舉目四望,只見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只有對面的李記大排檔炊煙裊裊。
從章虹居住的地方,到發(fā)現(xiàn)斷指的地方,僅僅只隔了一條大馬路。一邊是整潔高檔的小區(qū),另一邊是魚龍混雜的老舊居民區(qū),像是張半臉面具。
兇手一定對這一片很熟悉,能夠準確知道哪里有監(jiān)控,哪里是監(jiān)控死角。
那么現(xiàn)在,章虹被藏在哪里?
季望喃喃自語時,法醫(yī)高茗的電話打來了:
“季隊,我找到裝過斷指的袋子了。”
電話那頭的高茗剛摘下手套準備去給刑偵送檢驗報告,卻見偌大的辦公室里空無一人,桌面上的泡面盒都沒來得及扔。
她有氣無力地選了張還算干凈的椅子躺下,才繼續(xù)說:
“你們從現(xiàn)場帶回來的垃圾里面,有一個黑色塑料袋,根據(jù)里面的殘余成分分析,確認這個塑料袋曾經(jīng)裝過章虹的斷指。我檢查過,塑料袋里面有一袋子水煮過之后的雞爪子,大概有一斤,還殘余著一些醋和三根泡椒?!?/p>
季望順手點開高茗發(fā)過來的圖片,神色復(fù)雜地把目光從屏幕轉(zhuǎn)移到手里的‘辣椒妹’牌鳳爪上,說出了句自己都忍不住懷疑的話:
“真跟她說的那樣,兇手想拿章虹的手指……做泡椒鳳爪?”
瞌睡的高茗忽然就醒了:“?!”
這想法忒刺激!
她不參與推理破案,也不知該如何評定季望的精神狀態(tài),只是順手幫忙收拾了下刑偵辦公室桌面上的垃圾,末了加了句:
“季隊,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大,要幫你跟趙局說約心理醫(yī)生嗎?”
高茗剛損完季望,就意外見到趙局穿著身西裝提著個果籃要出門,忍不住當了回好人替刑偵開了口:
“趙局,您半年前就說給刑偵安排個實習生,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見到人呢?您是領(lǐng)導,可不能只寫空頭支票啊。”
趙局理理衣領(lǐng),以一種英勇就義的堅定感,昂首闊步走出市局:
“我現(xiàn)在就去把實習生抓回來!”
高茗:“……這實習生是兔子啊,還得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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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各司其職,祝桿盯著監(jiān)控大半天,一瓶眼藥水愣是見了底。
“季隊,我查到了,章虹是在三天前的18:03離開了公司大門。保險公司的人說平時章虹都是去公交車站等車的,但是10號那天,她直接步行往南邊走了?!?/p>
季望站在中一路路口的李記大排檔前,嗓音里的疲憊也藏不住,對著電話說:
“粗略問問公司員工知不知道章虹可能的去向,如果不知道的話就直接去查沿路監(jiān)控吧。我們現(xiàn)在第一要務(wù)是先找到章虹,確保她還活著?!?/p>
李記大排檔是一對夫妻在經(jīng)營,此時兩人正在準備晚市和宵夜的食材。
季望掛斷電話之后,干脆利落把章虹的照片遞過去問道:
“老板,見過這個人嗎?”
老板想也沒想:
“見過啊,章虹嘛,今早有個丫頭還跟我打聽過她?!?/p>
季望頓了頓:“丫頭?”
“是啊,我不知道那丫頭叫什么,她總是逗我玩一天換一個名字,也不知哪個真哪個假,不過她整日里游手好閑的,經(jīng)常在這一片喂流浪貓,偶爾也來聽我吹水,特討人喜歡!”
老李說著說著意識到自己跑題了,又趕緊說回正事:
“你也找章虹?”
季望笑笑道:“對,你最后一次見她是什么時候?”
“三天前,10號那天,大概夜里十點半左右,在這里坐了很久?!崩侠钫f得肯定,“因為平時她工作忙,都是匆匆吃完就走的,只有那天比較反常,所以我記住了。”
季望:“你知道她最后去哪兒了嗎?”
老李這個人八卦歸八卦,但是不知道的也不會亂編,倒是誠實搖頭了:
“這個我倒是沒留意了,不過看她那表情,好像很難過,又好像很生氣,應(yīng)該是為了辦離婚的事情糾結(jié)著吧……哎,人哪,橫豎都躲不過七情六欲?!?/p>
季望這邊剛結(jié)束問話,就有一個警員急匆匆跑過來:
“季隊,不好了,有人在那邊發(fā)現(xiàn)第三根斷指?!?/p>
于是,剛睡下不久的法醫(yī)高茗又被叫醒,報案人葉亦又被帶到了季望面前,但這回她說什么也不肯再去市局。
季望一回生二回熟,已經(jīng)沒打算在葉亦身上花費太多工夫了,只是指了指下水道口的斷指問道:
“又是貓咪送給你的?”
葉亦理不直氣也壯:“可能它們以為我很喜歡這種禮物。”
季望被氣笑:“可我怎么聽看守現(xiàn)場的兄弟說,你這一天都在這兒徘徊?”
葉亦攤牌了:
“這兒距離路口那個垃圾桶大概十五米左右,下雨天經(jīng)常會有細碎的垃圾順著排水溝沖下來,這根手指應(yīng)該就是被水沖下來的。”
季望盯了她好一會兒,干脆彎下腰跟她平視:
“明白了,你還知道什么?”
葉亦猜不透這句話背后是幾個意思,是懷疑她與兇手有關(guān),又或許是被懷疑成幫兇,此時警惕地后退半步,才猶猶豫豫補充道:
“這根是尾指,被水泡爛了,不過應(yīng)該是跟前兩根手指同個時間段扔的?!?/p>
“我都是亂猜的,我可以走了嗎,季警官?”
葉亦說完就擠出了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一步步后退,“我媽說家里來客人了,我得趕緊回去一趟。改天,改天我請你吃飯!”
季望眼神微動,目光在她勾起的嘴角處停留:
“客人?”
他盯了她這小半年,家里可沒來過什么客人。